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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五章,疑云

柔石的事情,说实话当时张群并不清楚,不过张群知道,这是个左翼作家。左翼作家被抓起来,也是正常的事情。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情的话,他又有李谦这样的朋友,那保出来也没什么。

于是张群便当着李谦的面,往警察部门打了个电话。但是听着听着,他的脸色就有些变了。放下电话之后,张群便对李谦道:“李校长现在还不知道柔石他是因为什么被抓起来的吧?”

要说这事情李谦还真的不知道。他当然知道柔石是共产党,但他并不知道柔石是因为什么,在什么情况下被捕的。于是他摇摇头道:“这我不太清除。不过柔石这人我熟悉,绝对不是那种作奸犯科的坏人。”

张群听了,忍不住苦笑了一下。心想:“这满上海滩的,谁不知道你李涉川是最会护短的。你的朋友还有坏人?就是王九爷,那也不过是经常搞点武器走私什么的,绝对不干作奸犯科的事情。另外,伍豪他也是你的朋友吧?在你的嘴里,他绝对是好人对不对?你这么一说,我还更觉得这柔石多半有问题了。”

不过想归这么想,话却是不能这么说的。所以张群便道:“他是在乱党的秘密会议上被捕的。和他一起被捕的还有好几个乱党的头目,上上下下加起来有好几十人。所以这件事情,还真的不太好办。”

“他是参与人民党的活动被抓的?”李谦道,“张市长,你说柔石一个文人,手无缚鸡之力的,他能是人民党?他当人民党能干啥?我觉得这会不会是抓错了?或者是……嗯,你知道人民党的一些人,和文艺界的一些人本来联系就多,有些人还干脆就是人民党。比如说上次把我骂得狗血淋头郭鼎堂先生,那就是人民党。还有瞿霜先生,那也是人民党。要是我是学文学的,聚会中有这两位,我才不管他们是不是人民党呢,那是肯定要去的。

嗯,柔石多半就是这样。总之,他是我朋友,这种事情,弄得不好,按你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乱杀人的搞法,柔石是要掉脑袋的。那我不可能不管。我们没什么别的路子了,只能拜托张市长您帮忙了。能马上保出来当然最好,实在一下子保不出来,也先安排我和他见个面也好。还有上海的监狱,我听说那不是一般的野蛮,柔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,在那个里面,实在是让人担心。张市长您看能不能给那边交代一下,还有如今天气冷,你们的监狱的那个条件……要不我给他送点生活用品进去……张市长,只要你帮了我这个忙,大家都知道,我李谦一向是知恩图报的。”

张群这个时候虽然也不能说一定能把柔石弄出来,但是他也只能答应李谦,说是只要能帮忙,一定会帮忙的。保出来虽然未必能保证,但是安排李谦和柔石等几个作家见见面,让他们少受点刑,也还是可以帮忙的。

至于李谦说自己一向“知恩图报”,这一点张群也是知道的。他早就从人家那里听说过李谦和伍豪的故事。直到现在,李谦在和他交谈的时候,他一口一个“乱党”,换了别人,多半也会跟着这样说。但是李谦却还是一口一个“人民党”,就是不改。就够朋友,讲义气这一点,还真没人能指李谦的不是。

而且对于李谦的“知恩图报”,张群也还是很有些心动的。李谦有社会影响,而且是在全世界范围内的社会影响。又有钱,有势力,在上海滩,很多事情他要是愿意帮忙,哪怕是对于张群来说,也会方便很多。

于是张群便向李谦保证,他肯定会尽可能地帮忙的。然后李谦便向他表示感谢,然后乘车离开了。

回到上海大学,他就去找李强。如今在上海的人民党,最容易找到的就是李强了。因为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监听,破译kmt以及其他一些国家和组织的电报。而上海大学实验室,以及联合数学研究所就是他以科学研究为幌子,进行危害党国的行动的基地。所以,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,在这里总是能找到他的。

所以这一次,李谦照样很顺利地找到了李强。

一见到李强,李谦便开口道:“十七日的时候,贵党有数十名同志被捕,包括柔石、殷夫等人在内。你们组织营救了吗?为什么不找我帮忙?真是活见鬼,这事情要不是鲁迅先生找上门来,我甚至都不知道!你说这叫什么事?”

李强看到李谦一副上门兴师问罪的样子,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,而且这事情还真是不好回答。因为如今要按照党组织的说法,被捕的那些,已经不能算是“革命同志”了。

1月7日,在共产国际的代表米夫的主持下,人民党召开了六届四中全会。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,就是要扶持王明上台。但是王明回国没多久,也没做出什么象样的工作,甚至于还出现过严重违反组织纪律的事情,所以王明在国内这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威信可言,让他来担任党的领导,老实说,根本就是无法服众的。

结果米夫的举动自然是引起了一片反对。,会场上一片嘘声四起,登时秩序紊乱。史文彬首先起立,代表出席的中委等二十六人声明选举不合手续,会议应即停开,宣告会议决裂。于是代表群起集体退席,走出会场。

但是这种做法,反而给了米夫机会,趁着这些人退场了,米夫便在代表人数不足的情况下,强行通过了决议,将王明和博古都被增补为中央委员,王明甚至还成了政治局委员。

这一下,前面退场的那些代表就不干了,于是罗章龙、史文彬等二十六人联名写信给米夫,再次表示会议为非法,应宣布会议一切决议及选举结果为无效。请他转达国际,采纳多数中委意见,重新召开紧急会议或七次代表大会,以解决党内的分歧。

米夫觉得事情有点不好办了,因为扶持王明上位,其实并不是苏联共产党,钢铁大叔的意思。老实说钢铁大叔压根就不重视中国的这档子事,共产国际负责中国这块的事情的米夫,在苏联党内以及共产国际中的地位其实很低。(当时共产国际根本就不认为中国有进行真正的革命的可能)而扶持王明上位,也不是共产国际经过讨论之后的决定,其实这干脆就是米夫自己出于个人利益的考虑而做出来的决定。这事情真的闹大了,弄得共产国际那边,甚至是苏联共产党那边,钢铁大叔那里都知道了,那米夫可就真的没好果子吃了。说不定就把他算托派分子处理了。反正如今在苏联,托洛茨基分子已经是一个什么都可以往里面装的框子了。

于是米夫便将这些反对者找来,开个会看看能不能消除分歧。结果这次会议又一次不欢而散。米夫气得扬长而去,离开的时候宣称:“我们对于今日会议完全感到失望,这证明你们是有组织、有纲领地来反对四中全会,已经走向反国际反党的道路。你们反对四中全会领导就是反革命,叛徒特务,一律开除中央委员和党籍!”说罢,米夫等三个外国人就怒气冲冲地下楼而去。三个国际代表离去之后,顾顺章在会场上出现了。他要求大家在这里再住一夜。说是外面似有警情,如果走难保安全,并且将门上锁,以阻止人外出。大家感觉到他似乎不怀好意,就冲破他的阻拦,分批离去了。

这些不承认四中全会所产生的中央委员会的人,就另外成立了一个“中央非常委员会”,继续反对米夫和王明。然后他们就在1月7日东方饭店的会议上突然被一网打尽了。

他们被捕之后,中央特科当然策划了营救行动,但是行动还没有开始,就出现了泄密的事件。再加上王明的阻挠,救援行动,自然就不了了之了。

中央特科的泄密事件,以及这些同志被捕的事件,都说明了一点,那就是在党的队伍中,有人当了叛徒,向kmt出卖同志。而且这个人能得到这么多的秘密,身份肯定不简单。

党内很多同志都有所猜测,但是限于组织纪律,谁都不好说什么。也因为这个猜测,所以李强在面对李谦的提问的时候,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想了半天才回答道:“党内可能出了叛徒,情况很复杂,特科的行动也被泄露,暂时我们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。”

李谦一时间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,便又抱怨道:“这种事情,第一时间找我帮忙呀!你们真是……”

但是说完这句话,李谦看着李强脸上的表情,突然渐渐地有了些猜想,于是停了下来,不再说话了。过了一会儿,他才对李强说:“这件事情我尽力去做,能不能救出一两个人来,就看天意了。”

说完,他又叹了口气,便转身离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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